一天147萬人次新冠檢測? 對武漢"大躍進"式10天一千萬人檢測的反思

【美南新聞記者泉深報道】近日武漢市衛健委公布，10天爲一千萬市民做新冠病毒核酸檢測，其中5月22日一天完成147萬人檢測!  一時間大量媒體迅速刷屏報道了這一浩大工程，"中國偉大壯舉! 要知道美國號稱擁有全球最強檢測能力，兩個半月也只做了700萬多份的檢查而已，武漢卻在十天完成了千萬份的檢測，再次證明了祖國的強大!"

帶著這個熱門話題，全美最大的中文媒體---美南新聞電視傳媒集團資深記者朱全勝博士采訪了美國知名病理學、實驗醫學專家，MD安德森腫瘤中心談東風教授。

朱記者: 談教授好，您在疫情早期您組織和參與了休斯敦地區華人捐款采購醫療防護用品，支援武漢。您家在武漢有親友嗎? 能否談一下您對武漢病毒檢測的印象?

談教授: 我岀生在武昌，後隨父母去湖北松滋五七幹校，1978-87年在武漢醫學院讀本科和研究生，武漢承載我童年夢想和青春記憶。我非常感恩武漢賦予我的一切。我弟弟一家在漢口，我母親和姐姐家在荊州，我的校友很多都在武漢工作。

春節前，武漢封城，是一壯烈之舉，英雄的武漢人民爲控制病毒傳播起到決定性作用。4月8日武漢解封，爲做疫情防控和複工，廣大武漢檢測人員一天叁班倒，將核酸檢測能力從起初每天數千例提升到每天近5萬例，非常了不起。

我所在的德克薩斯州，人口3千萬，該州每天檢測能力爲1萬9千例。大多情況下，美國的檢測單位每天做一班，很少加班。

朱記者: 據報道武漢這次大普查是通過混合樣本完成的，您能否從檢驗專業角度介紹一下該方法?

談教授:  原則上講，這種方法必須同時滿足兩個條件才可考慮進行，第一是檢驗方法高度靈敏度，達到99%是理想指標。中國批准的核酸檢測試劑有20多種，質量不盡相同。據權威人士透露，好的國産檢測試劑靈敏度在60%∽90%左右，大多數能滿足常規檢測需要，質量差的是少數。據報道中國援助國外的試劑盒被退貨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低靈敏度。有專家保守估計，根據目前檢測靈敏度，武漢常規單份核酸檢測漏診率爲10%左右。

第二個前提是樣本中病毒載量高，可在被混合稀釋的情況下保證檢測結果准確性。事實上新冠病毒載量比很多病毒要低很多，不少典型的臨床病例（包括CT已經顯示雙肺白化的病人)，做了2次或3次檢測後才得到陽性結果，除病毒采樣等多種原因外，不少患人病毒量不夠高是主要原因，而無症狀者的病毒量更低。因此，做混合樣本檢測，病毒載量就會成倍的稀釋，漏診率自然會成倍的增高，導致大批假陰性。

按武漢檢測能力爲每天近5萬人份，平均每個混合後的産物含有30人份的樣本(即每人份的樣本被稀釋了30倍)才能在5月22日一天完成147萬人次的檢測。在專業雜志上，有對高靈敏度和高病毒載量做小批混合樣本檢測的探討，一般是5-10個樣本混合檢測，都有假陰性出現。新冠樣本采集有口咽拭、鼻腔拭、上呼吸道清洗液法等，這次武漢趕任務用的是口咽拭，最便捷但屬最低采訪率的方法，而將病毒載量低的樣本再混合，一次檢測30人份，進行一千萬人的檢測，其結果會怎樣?

朱記者:  您以上講的兩個前提條件限制，加上複雜的檢測步驟和質控管理，對將混合樣本檢測超大規模的在極短時間內做千萬人檢測，是熱血沸騰的宣傳爲奇迹，還是冷靜反思是值得推敲的。 美國檢測方法是否更先進嗎？有沒有好的大規模篩查手段。

談教授: 起初，美國也遇到挑戰，走過一段彎路，例如由美國CDC開發的第一代檢測的靈敏度還不到30%，因爲PCR擴增引物設計出現烏龍，擴增後引物自身形成“發夾結構”。以後政府開放了檢測授權，引入第叁方醫療企業和檢測機構，經過技術攻關和優化方法，目前美國第八代檢測方法，靈敏度和特異性均可接近95%。盡管有來自各方面的需求和壓力，高峰時期積壓的樣本，需要一周後才能完成，但檢測樣本只能一份一份的做，因爲新冠病毒載量低的屬性決定了在美國不能適宜混合樣本大規模的人群普查。

朱記者: 看來"大躍進"式的高産檢測，會例致結果的質量，值得反思。據說，這次武漢花了20億完成一千萬人的檢測。這些資金怎麽用才能有好收效、有意義呢?

談教授: 其實武漢在最近大普查之前，一直做的很好，是一個好標杆。我覺得20億元分放給武漢廣大民衆，讓他們增強免疫力、增強信心最有效果。如果非要按一個任務完成，可重點對高危人群，例如醫護人員及家屬、高危小區住戶等進行檢測，而對絕大多數低風險人群進行流行病學抽查，這樣會把寶貴的資源用在刀刃上，事半功倍，同時保證檢測結果。我堅信武漢會在實踐中改進完善新冠的防控措施和質量控制，鞏固壯烈封城的成就，善始善終。

附：朱全勝，筆名泉深，醫學博士，美南新聞電視傳媒集團總編輯，資深記者。